那男人看看那書，也有些為難。

“其實這書真要賣也賣不上多少錢，畢竟是舊書了，可這本也是增訂的紀念本。三斤糧食，行嗎？啥糧食都成。這本書挺好的。”

何陽軒點點頭：“壓縮餅幹收嗎？”

男人一楞，連連點頭：“收收收，那是好東西。”

尤其是在大冷天燃料珍貴的時候，一塊高熱量的壓縮餅幹實在太需要了。

何陽軒又挑了幾本書，林謙看看玩具，想想蹲下身子挑了兩個積木。

孩子一看要買他的玩具了，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小牙床。

林謙當然用不著這些玩具，不過鄰居家還有個小雨點兒呢。孩子這麽大，玩過的玩具也就是那個死去的哥哥剩下的玩具。林謙是看著她長大的，左右玩具不貴，買點給她玩玩。

買了幾本書，外加兩套積木，總共才花了一包壓縮餅幹。其實這對於攤主來說都算是占便宜的了。

又往裏頭轉了兩圈，也沒看見什麽喜歡的。

只是有所感慨，不論到什麽時候，人總是離不開交易的。用自家多出來的東西換取需要的東西，這是不知流傳了多少年的行為，也能保證不論多麽惡劣的環境，都盡可能的提升人們生活的質量。

出了跳蚤市場，車子在城裏又轉了兩圈，沒什麽收獲，就開車往回趕了。

冬天所有人都減少出行，這時候想熱鬧起來都很難。

回村以後，剛把車開進車庫，爺爺那邊從小樓裏的門進了車庫，跟他們道：

“你們走的時候村長過來來著。不是說要挖階梯井，去年有兩戶人家非要賠償不然不搬。有一戶人家降溫的時候死絕戶了，另一戶人家家裏也只剩下三口人，去村長那簽合同了。村長過來告訴一聲，差不多工程來年農忙之後就能開始了。等弄成了以後，可能會嘗試在水裏頭養幾條鯽魚，到時候政府給送過來一個過濾的機器，要是成了，這麽個階梯井養出來的魚也能有點創收。”

去年還叫囂著讓政府給賠償的人家，一場降溫就死光了。如果說是報應有些殘忍，只能說是造化弄人。

“那魚苗應該後年才能用上，來年做好了未必存得上水。”林謙也沒把這事放心上。

“嗯。反正咱有一個準備就行。”爺爺跟著倆孫子一塊回屋。

何陽軒道：“不過政府的過濾裝置賣的話咱們買一個也行，這樣地裏頭的蓄水池就能養點魚了。”

“看看再說吧。”

林謙二人去縣裏給親媽送份子回來的第三天又降溫了。

這回降溫全家反應都很快。溫室本身就準備的周全，降溫的時候把火盆點上就行了。

小樓的一樓窗戶再一次掛上絮了棉花的厚重窗簾，多點了幾個火爐，將所有的蓄電池都充上了電，一家人圍著火爐吃著烤土豆不要太舒服。

何陽軒每天早晚全副武裝去一次溫室，剩下的時間就是一家人消磨時間了。

林謙給親媽打了電話詢問情況。

現在氣溫極低，不過城市裏面有政府直接管轄，情況不會太糟糕。

林謙媽住的小區現在每層樓的樓道口都會點上一個爐子，並在窗戶上開一點小小的口子用於通風。

這樣既能夠盡可能的保證暖氣不會被凍壞，也能起到一些取暖的作用。

有時候家裏頭的暖氣溫度上不去，甚至還會打開房門，讓外面樓道裏的熱氣進來一點。

林謙媽一家三口將最厚的衣服全部穿上，雖說難熬，但還能挺過去。

按理說這一天是林謙弟弟結婚的日子，可因為天氣太冷了，就先取消了。林謙送去的東西也只舍得吃了一條魚幹，剩下的都打算留在以後慢慢吃。

村裏頭應對這次的降溫，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。有的人家甚至臥室裏都裝滿了柴火，盡可能避免外出去弄柴。再節省的人家，這時候也不會吝嗇柴火，爐火、炕竈一直燒得熱熱的。即便如此，屋裏頭能夠存住的熱量也少的可憐。

正是為了避免頻繁外出弄柴火，有的人家因為粗心釀成了一場火災。

一家四口只逃出去兩個，跑去鄰居家裏尋求幫助，可這樣冷的天，火又能怎麽救？

一場熊熊烈火，村裏頭知道的人卻甚少。大部分的人家都將窗戶堵得死死的，減少外出，一個個都隱居起來，對哪怕是只隔了幾戶人家的鄰居的事情，也一無所知。

“看啥呢？”林謙在衛生間泡完了澡，出來看何陽軒捧著書看得入神。

何陽軒將書擡了擡：“前兩天買的。”

“萬歷十五年？你不是看過了嗎？”末世前林謙去過何陽軒的住處，那住處有個書房。有時候林謙過去會挑一些喜歡的看。他雖說不喜歡看史書，不過在何陽軒的書架上看過幾次這本書，有些印象。

“看多少遍都不嫌多。而且這本書裏有不少原主的批註，看下來收獲不少。”何陽軒將自己看的遞給林謙。基本上空白地方都寫了東西，字裏行間也打了直線和波浪線，甚至還貼了兩張便利貼，將書裏頭寫不下的東西寫進去。

林謙看看那密密麻麻的字：“看得出來，原主挺喜歡這本書的。”

不然也不會這麽用心寫這麽多東西。

“而且這人學歷不低。也許是個老師，甚至是歷史老師。”何陽軒有些可惜道，“可惜這樣的世道。就看他寫的這些，也許自己就能出本書。當然，他可能已經出書了。”

末世就是這樣，精神食糧成了頂級富裕的人家才享受得起的。而普通人，甚至在過去還算是富裕的人家，只能為了填飽肚子而勞心勞力。即便如此，還有相當多的人餓死、凍死。

“真那麽好看？”林謙看書喜歡看一些名著小說一類的，尤其是冒險類型的。有時候還會看一些網絡小說消磨時間，歷史題材的從來沒看過。

“你可以看看，至少這本書沒那麽死板。”何陽軒揉揉眼睛，“不過今天還是別看了，睡覺睡覺。”

將書放床頭櫃上，何陽軒扯著林謙的胳膊一把拉過來。

林謙動作迅速，一翻身進了自己被窩。一甩腳將兩只拖鞋甩出去，將被子蓋嚴實。

“關燈。”

“這才幾點，睡得著嗎？”何陽軒笑問。

“我聽會兒相聲。”

林謙給手機插上耳機。

何陽軒將臺燈關了，伸手擠進林謙的被窩裏：“耳機聽多了傷耳朵，摘了咱倆一塊聽。”

林謙一躲：“你聽不了。”

“嘖，背著我聽靡靡之音呢？”何陽軒抓住林謙的腰往這邊一拉，擡起頭，耳朵貼林謙耳機上。

林謙摘下這邊的耳機給何陽軒帶上。

“躲著我幹嘛？”何陽軒問。

“昨兒折騰過了。”

“那你昨兒還吃飯了呢。”

“不是一回事。”

“咋不是一回事？”說這話的功夫，何陽軒直接鉆進了林謙的被窩。

倆人睡覺都不老實，所以平時都是蓋兩個被，省著二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害得對方沒被子蓋。不過倆人沒羞沒臊完了以後，一般就抱在一塊睡了。不過這造成的局面很有可能一覺醒來，一人裹著被子暖呼呼的，另一個只有一個被角被冷醒。

“年少不知精子貴，老來……”林謙沒說完，腰就被何陽軒掐了一下。

“嫌我老了是吧？”其實倆人同歲，何陽軒故意這麽說。

“你能不能講點理？”林謙擡起膝蓋象征性的還了一下。

何陽軒直接親住了林謙的嘴唇，笑道：“我不講理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。”

手指劃過林謙的腰眼，林謙身子一顫，體溫有些升高。

“歲數越大臉皮越厚！”回想起來剛在一塊的時候，親個嘴何陽軒能高興一整天。現在倒好，越來越貪心了。

何陽軒聽了他這話，手裏速度更快了。

現在降溫。在不用為了溫度發愁的時候，倆人的娛樂活動也就那麽幾樣。現在又要節省用電，晚上睡得又比較早，所以嘿咻嘿咻的頻率也比之前勤了。

倆人就這麽一人帶一個耳機，手機裏頭的相聲還在播放，從那以後林謙再也無法直視相聲了。

氣溫再一次降到了零下一百度左右的極低溫度，村裏頭大部分的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貼在炕上。甚至開始在炕上墊上兩層鐵片後，在貼片上放上一個不用的盆，在裏面燒些煤來取暖。

為了不會二氧化碳中毒，會將窗戶開一點。窗戶外面都釘了一層棉被，棉被上扯下來一點縫隙。這樣既能夠保證通風，又不至於進來太多的冷氣。

全家人坐在炕上，屁股底下是熱炕，炕上又燒著炭盆。全家人穿著棉襖圍在一起，餓了直接在炭盆上做飯，雖說艱難，但還在堅持著活下去。

連年的災難，已經死去了太多的人。而活下來的人，正在努力、再努力的尋找生的希望。

人還在求生，還在繁衍。只是在這絕望叢生的末世，不知還能堅持多久。

此時人們盼著的，僅僅是盡快升溫罷了。哪怕只升溫二十度，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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